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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很討厭雨天,尤其是像這種又濕又冷,似乎只要片刻沒打開除濕機,整個世界就要發霉腐敗的天氣。

    這陣子總是如此,午間還算是陽光普照,雖說有些炎熱,但若真要脫掉外衣,還是會有點令人發颼。就在你遲疑著脫與不脫之間時,氣溫瞬間毫不留情地說降就降,雨也這樣開始綿綿渺渺飄了起來。

    人難免脫離不了惰性,即便是一個積極進取的有為人士,想必也一定有過這樣的經驗。早晨當你美夢方酣之際,一陣沒預警的鬧鐘響鈴,肆無忌憚地把你從靜謐美好的天堂推入鬼哭神號的地獄。你驚魂未定,一邊安撫自己的情緒,一邊開始編造諸如家裡母狗生小狗、或是大姨媽隔了三個月終於來了…這類荒誕的請假理由。然而,冷靜之後,你會試著說服自己打起精神,畢竟鬼才相信那些光怪陸離的藉口。

    不過,最慘的事不是你被可恨的鬧鐘嚇醒,而是當你準備好要起床梳洗打理時才發現,鬧鐘響起時是在一個小時前,你的右手就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剎那,貼心地把鬧鐘給按掉,好讓你再度安然與周公下棋。所謂以棋會友,今天早上,我就是在這種情形下,與周公成了莫逆之交,並且約定好天天相見…(媽呀!不要吧!一天就夠我受的了。)
   
    出門步行到公車站牌才想到自己怎會在雨天忘了帶傘,偏偏又是個冷到會令人發暈的天氣,如果堅持不撐傘,那便注定要付出一些代價了,例如感冒或是偏頭痛。雖然我自認為細心加上記性好(其實是龜毛),但不知道為何從學生時代開始便有忘東忘西的傾向。因此,我的大學生涯中,充斥著許多令自己懊悔不已的記憶。

    譬如說,耶誕節前幾天,明明自己主動約了暖暖,說好平安夜要一起度過,結果卻因為碰上史上無敵瞌睡怪來襲,而讓暖暖獨自在電腦螢幕前苦苦守著,等待我上線。當我驚醒時,急忙用與生俱來的彈簧腿加弓箭腰,從床上一躍而起,並且迅速飛奔到電腦前,即便床到書桌的距離只有兩小步,當時卻是我膽顫心驚的一大步…。我真的好怕暖暖會因此不理我,我寧可她臭罵我一頓,也不願她用冷漠回應我。

「……」
「醒啦?呵呵…」
「我很抱歉…我又睡過頭了…」
「我知道啊!」
「我以為我會醒過來,況且我明明就…」正想說明明就設定好鬧鐘,結果眼睛一瞥才發現不知何時鬧鈴已經被取消。
「沒關係啦!我有猜到你可能不小心把鬧鐘按掉了。」
「那現在呢?想做甚麼?」我看了一下時間,零晨4點。我這隻瞌睡怪也纏我纏太久了吧!
「有點睏了…正想去睡了哩!」暖暖一邊小心地打著呵欠。
「嗯…」我有點悵然所失,本想趁著耶誕節與她好好相處一個晚上,卻因為自己疏忽而錯失機會。
「我真的很抱歉…如果你想罵我就請便吧!我…我虛心受教。」
「呵呵,不用啦!沒那麼嚴重。反正我也沒閒著啊!一邊等你一邊作其他事。不用介意啦!」
「那就好…那你早點休息吧!我跟妳保證,絕對不會有下次了。」
「那晚安囉!」
「嗯嗯,晚安!」
怎麼可能沒有下次?而且還有無數的下下次。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時間,因為睡過頭而忽略她的狀況屢見不鮮。

    如果當時我知道那一晚,其實她並沒有一邊等我一邊作其他事,而是乖乖地靜靜地一直守著電腦,只為了看到螢幕上的我打出『耶誕節快樂』五個字,那我一定不會就這樣讓她回房休息。如果我知道,那一晚她心裡其實很失望、很落寞、很孤單,那麼除了耶誕快樂之外,我還要告訴她『我很愛她』。至少,說了之後,多年後的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地感到遺憾。

   
    我必須承認,大學四年當中我荒唐度日。說荒唐或許言重了些,我既沒抽菸也沒有任何不良習慣。偶爾跟同學慶祝節日時,才會允許自己放縱一下,喝點啤酒助興。大半時間幾乎窩在自己的宿舍,足不出戶,儘管我不認為自己夠資格號稱宅男,但事實上,我確實不愛離開我溫暖的被窩以及彷彿對我下了蠱似的電腦。那段時間,我懷疑自己得了某些精神官能症,或是甚麼網路成癮症。據報章雜誌所言,這類患者一旦沒有網路便像失去生命一般精神萎靡,生活頓時像失去重心,對明天沒有期許,也看不見未來的目標…,渾渾噩噩度過每一天。

    大一升大二那年,當我得知自己的學期成績之後,我有好一段時間是躲在被窩裡哭泣流淚。哭累了睡,睡醒了又哭,我覺得自己實在很不應該。拿到這樣的成績除了因為自己墮落懶散之外,大部分的原因是我感到前途茫茫。就像是漂浮在遙遙無際的大海裡,看不到何處可以靠岸,想緊抓住隨流而過的浮木海藻藉以攀附,然而一個大浪襲來便捲走所有希望和夢想。終究淚有流乾的一天,我痛定思痛,告訴自己不能再如此漫無目標的過完大學四年。令人開心的是,這樣下定決心之後,我的學業成績進步了;只不過,令人遺憾的是,我仍然每天窩在宿舍,利用網路解我這戒不掉的癮頭…。


    直到暖暖開始悄悄地駐進我的生活,我才得以窺見那些一直以來被我阻擋在外的美好。透過她的眼睛,我看到許多繽紛色彩。原來,我房間的窗簾一掀開,窗外的陽光是這麼耀眼明亮;透過她的耳朵,我聽見許多讓人著迷動容的旋律;透過她的手,我感受到真心的撫觸才是人世間最具有安撫效果的愛…。不誇張,她時常給我一種彷如聖母顯世的感覺。
    記得我跟她說像聖母時,她大笑幾聲之後說:

「不要把我神化了,我只是一個平凡女子,我會生氣也會不開心,必要時,我甚至會開口罵人。」
    雖然隔了幾個月之後,我可以證明她真的不是聖母…她也真的會生氣、真的會罵人,但是她給予我的的確如同上天賜我的一份禮物。我開始相信自己是可以愛人並且被愛著的…。

   
    平日我消磨時間的方式就是玩遊戲,一開始真的只是為了排解無聊的空檔時間,日子一久便也成了另一種嗜好。在我身上或許可以將它解釋為一種不良嗜好,只要沒課的時候我幾乎都把時間耗在這上面。你可能會疑惑…那…暖暖呢?沒錯,暖暖呢?平日我跟她只能利用電腦溝通。正確一點的說法是,我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。我和她相隔兩地,她在台中,而我在高雄。果然網路無國界,科技的無遠弗屆令人讚嘆,也真是多虧了msn或是像skype這樣的網路通訊,否則我跟她之間大概連開始都還沒有便已宣告結束。

    那個時候,她總愛發明一些聯想性的問題。例如:

「若要比喻成國家,我會讓你聯想到哪裡?」
「說到顏色,妳覺得我散發甚麼樣的色彩?」
「你認為…我是一朵甚麼品種的花?」

    我常常被這些問題弄得啼笑皆非,尤其是當我正專注地在線上遊戲場上廝殺一番之時,我真的會有些不知所措…她就是這麼一個充滿想像卻又無厘頭的有趣女孩。
    雖然每次在她提問之前,我總是自信滿滿,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可以一心多用的天賦,但其實心裡浮現了許多從不敢表明的○○##…。當然,為了滿足她,我還是會耐著性子,盡可能不閉上眼睛地想像,然後給出答案…。
    附帶一提,不閉上眼睛是因為,一旦有個閃神,我很有可能會被一群高出我十幾等的索命怪物給秒殺,接著,往後幾天便陷入萬劫不復、暴肝衝等的可怕夢饜,只為追回被秒之後所失去的嚇人經驗值。


    現在回想起來,那時候我給她的答案是:
「希臘。」
「暖色系…譬如說黃色或紅色。」
「向日葵。」

「為什麼呢?」她問。「我認為自己一點都不像暖色系的人,更別提向日葵了,到底哪裡像啦?」
「你自己不認為,但是妳真的給我這種感覺啊?因為妳帶給我好多好多的溫暖。」

 

 

 

 

(未完待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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